何茲全
今天的會使我又高興又激動，耽誤大家的時間，使我很不安。我這個人，從小既是個好學生，又是個壞學生。說是好學生，就是念書還不錯，規規矩矩，老師也很喜歡我。說是壞學生呢，就是我比較頑皮，操場、籃球場、網球場，總有我。在操場、籃球場和網球場的時間，我比別人占的都多。人家打球打得很好，都是出一身汗，就滿足了，就走了。我呢，總是摸不著球，跟著人家跑。所以，人家打高興了，走了，我還得再打會兒。因為你來打球，還沒摸著球呢，打的什麽籃球？就是時間多一些。在老師麵前，是個老實學生，上課也是老實學生，下課以後是個頑皮學生，是兩個情況的學生。我記得我1950年來北師大教書，從美國回來，準備了五小時的講稿，上來以後，就緊張，五個小時的講稿，一個小時就講完了。後來慢慢就行了。到後來，盡管仍然還是不敢見人，不敢在大眾場合講話，但上課行了，練習得很好了，可以頭頭是道給學生們講課。我就是這麽個人。
今天，感謝大家來開這個會。我也很感激中華書局，中華書局給我出了一套書，這不很好嗎？不過，看起來也很慚愧，六本，一輩子搞學問，出了六本書，這不太少了嗎？我看季公（羨林）的書，有幾十本，那不能比。還有胡適老師、錢穆等先生的文集，能擺一大溜兒，幾十本，那真是又有學問，又有內容，既有質，又有量。我自己很慚愧，一生做學問，沒有做出成績來。今天，我感謝中華書局的同誌，給我出這套書，六本書。後來看著與我同年的同誌們，出的書都不多，比如北大的周一良，他的文集還沒有我的厚；王鍾翰先生，他的書好像也就四本吧？還沒有我的多。
我們這一代，可以說是中國近代知識分子中最吃虧的一代。小的時候，軍閥混戰，到中學、大學時，慢慢安定了，但是也不行。除了季公（季羨林）有幾十本書以外，我還沒有看見誰有幾十本書，一方麵是個人的成就問題，一方麵也有環境時代的關係。所以，我很慚愧，今天大家來參加這個會，祝賀我的學術成就，我很慚愧，沒有什麽東西。不過，我回頭看看自己過去，也有一點感到很安慰，我常常會有自己的意見，做學問貴在有創新，有創造，有突出。若說我還有成就，大概就在於此，有創新的地方。今天有許多中國史學界的朋友到場，歡迎大家對我的學術思想展開批評，暢所欲言，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