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作曲家保羅·欣德米特不是一個讓人容易愛上的作曲家,但是如果能夠通過他最膾炙人口的《畫家馬蒂斯交響曲》和《威伯主題變形交響曲》登堂入室,就會“驚奇地”發現他的“作曲”才華在他的時代堪稱“獨步天下”,特別是他的創作效率和技術手段幾乎無人能及。在整個20世紀,能夠像欣德米特那樣熟練掌握巴洛克對位複調技巧並能夠把古典樂派和浪漫主義有機結合的人並不多見,而他的無調性音樂和嶄新的和聲體係不僅在當時飽受抨擊,還因此使他從第三帝國早期的政治漩渦中抽身而退,從而保持了一世清名。
欣德米特是20世紀職業音樂家的代表,不僅專業學習作曲,還是非常優秀的小提琴和中提琴演奏家,並長期在弦樂四重奏團裏擔任中提琴手。在他的創作中,室內樂占據很大比重,但長期以來被冷落。他的室內樂有很明顯的巴洛克和古典樂派風格痕跡,是新時代向舊時代致敬的瑰寶,涉及的樂器組合也很寬泛。某些和鋼琴有關的作品甚至是格倫·古爾德的最愛。
盡管欣德米特天才如此,聽他的音樂還是應該從大型交響樂隊作品開始,首先是《威伯主題變形交響曲》和《畫家馬蒂斯交響曲》,首選版本是薩瓦利什指揮費城樂團的。本來費城樂團便以演奏欣德米特作品見長,誰能想到年逾七旬的薩瓦利什還能在費城有這麽不同凡響的錄音,絕對擔得上“完美”二字。隻需聽幾個小節,每個人都會勁呼“了不起”。《威伯主題變形交響曲》色彩繽紛,音響溫暖飽滿,層次豐富有序,曲調鮮活生動,這幾點以往在薩瓦利什那裏簡直少見。《畫家馬蒂斯交響曲》的音樂雖不如《威伯主題變形交響曲》那樣抓人,但深度刻畫卻尤有過之。薩瓦利什的規整與雅致在此又有新境界。《企鵝唱片指南》在對一係列版本進行點評時,始終不忘提到這個版本的無敵地位。錄在同一張唱片上的《尊貴的顯聖》氣息寬廣,莊嚴大氣的弦樂顯示出雍容華貴的特質。第二個要推薦的版本是布隆施塔特指揮舊金山交響樂團的,示範級的錄音是它得以暢銷的原因,我卻很讚同布隆施塔特對欣德米特的理解,飽含溫情,體貼細膩,一切都是通過如歌的旋律和清爽的音色表現出來,而且結構又那麽嚴謹。我從未見過這麽沁人心脾的理性和動人的冷靜。《畫家馬蒂斯交響曲》演奏得始終不張揚,但管弦樂的色彩很豐富;《威伯主題變形交響曲》於含蓄中偶有發力,總的風格輕鬆從容,令人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