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詹妮弗的病例中已經看到,傳統的精神病學和榮格學派的心理學方法能夠相互幫助,從而達到某種令人滿意的治療結果,尤其是當人們把疾病理解為有某種生物學基礎時,理解為代表個性化過程中受到挫折的意圖時,就更是如此。
榮格經常受到人們批評的是,他沒有能夠在正常心理學和變態心理學之間做出區分,沒能提出關於神經症、精神病或心理病態的條理清楚的理論。其原因部分是因為,這是對弗洛伊德還原論的一種反抗,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對他下述信念的反思,這種信念認為,心理健康和心理疾病都是靈魂尋求成長和追求意義的表現。臨床精神病學家們對這些區分非常鍾愛,榮格則想超越這些區分,他把心理看作促使其追求個性化的一些重要的、發展中的技術。這樣一來,精神病的診斷就變得不太至關重要了。
榮格寫道:“隱藏在神經症背後的是一種尚未發展起來的人格,是心理的一個很寶貴的方麵,如果缺少了它,一個人就會宣告放棄、感到痛苦、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和生活敵對的。”他繼續說道:“患上神經症其實根本就不隻是一件消極的事情,它也是一件積極的事情。”[1]換句話說,疾病表明我們的心理力圖治愈它自己。因此,疾病就是治愈中的傷痛。
要使心理治療獲得成功的結果,最主要的是要以享樂的方式使醫患之間的治療關係發揮作用。那些強調消極移情、發怒、攻擊、妒忌和敵意之重要性的治療,那些很少考慮感情、撫育和依戀之表達方式的治療,在我看來都是毀滅性的。在良好的治療中,好戰的方式必然包含在享樂的方式之中,而不是相反。
治愈的過程是自發進行的。要想獲得成功,治療者——不論是精神病學家、心理治療學家、巫醫還是醫生——都必須以這種方式行動,以便和自性的治愈意圖相一致。榮格寫道:“一個人生病了,但疾病是大自然(本性)想要治愈他。”他又說,“在神經症中既隱藏著人的最壞的敵人也隱藏著最好的朋友。”[2]神經症也可表現為一種有害的刺激,它驅使個體去尋求幫助。當榮格對一個病人評論說“謝天謝地他患了神經症”時,他的意思是說,幸虧這位病人患上了神經症,才能把他的冷漠和對改變的抵抗抖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