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對美國教師教育思想進行規範的曆史研究?這裏涉及的是思想史研究的方法論問題。從有關柯林伍德和洛夫喬伊(Arthur O.Lovejoy)的論述中,可以發現20世紀三四十年代以來思想史研究的兩條道路。它們分別基於對曆史這個觀念的兩種不同的認識。洛夫喬伊的觀念史保留了傳統的曆史觀念,它認為曆史作為客觀存在的研究對象,它與主體呈現的是二分關係。在這種傳統曆史觀念的限定之下,洛夫喬伊的觀念史研究更側重於考察過去觀念的內涵在不同學科、不同情境下的表現,而非考察在不同情境下,不同的思想者是如何讓那個觀念具有不同的內涵。按照柯林伍德所稱的那種新的曆史觀念,曆史是思想的表現,它不僅是曆史行為者的思想表現,更是現實情景下曆史思想者的思想表現。以觀念史為主的思想史研究在20世紀60年代遭到眾多批評。尼古拉斯·賈丁(Nicholas Jardine)認為,經曆了20世紀60年代之前以內在傾向為主的思想史研究,以及90年代前後重外在情境而忽略內容與傳統的思想史研究之後,我們應該像柯林伍德那樣,將思想史研究聚焦在問題上,而不是各種學科和理論上。這樣的研究能夠在曆史情境中適當地對待過去的學科,也能通過重建現今學科的係譜來闡明它們。[1]以問題為導向進行思想史研究,這是當代史學的主流思潮。但是,問題是在現實情境中產生,人們需要通過重構曆史來為現實中該問題的解決方案進行合理化論證。而隻有將思想史或觀念史的研究與曆史—社會事實描述結合在一起,才能獲得令人信服的解釋。那麽,“理想的思想史研究就必定應該是內在與外在相融、內容與情境統一的研究”[2]。
因此,作為研究者,我試圖找到一些關於教師教育的基本問題,通過考察各個曆史時期中不同的研究者和研究群體對這些問題的回答,來探究其論述背後的基本價值取向和信念,結合各階段美國教師教育曆史實在,以此組織呈現20世紀美國教師教育思想的麵貌。而我的問題包括:20世紀美國教師教育的發展曆程中,人們對教師教育的目標(培養什麽樣的教師)、教師教育的內容和形式(如何培養教師)等問題的思考是什麽?這些主張和建議所蘊涵的價值判斷和價值設計是什麽?不同價值取向的教師教育思想中體現出怎樣的教師觀、教學知識觀、教學實踐觀和教師教育觀?而不同價值取向的教師教育思想在各個曆史時期又表現為何種理念和主張,對當時的教師教育實踐產生了何種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