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在當今，與20世紀五六十年代相比，日見其掉價。考生第一誌願報哲學係，已是非常罕見。在市場經濟的大潮下，最有經濟效益的學科往往是考生最擁擠的學科。這很正常。誰願意受窮？可哲學係還是要辦，要辦就得有學生。或者對哲學有偏愛——自投羅網；或者是被迫無奈——調劑來的。總之是來了。
中國有句古話，“既來之，則安之”。要安之，必須正確認識哲學。為此在今年中國人民大學哲學係的迎新會上，我作為老教師的代表致歡迎詞，就哲學係學生如何對待哲學問題發表了一通“高論”。我說，你們來哲學係可能是幸運的，也可能是不幸的。幸與不幸，關鍵在你們自己。
我說是幸運的，因為進入哲學係意味著走上探求智慧之路，找到一把打開智慧之門的鑰匙。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西方文化史上，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都是一門大學問、大智慧。全世界60多億人，全中國13多億人，能有條件有機會在這個領域中進行探求的人並不多。當然這是個“窮人”的學問，曆史上哲學皇帝倒是有一兩個，但腰纏萬貫的哲學家不多見。可真正在人類曆史上留下足跡的、對人類發生重大影響的是哲學家，如西方的柏拉圖、亞裏士多德、黑格爾；中國的孔子、老子、莊子，等等。至於那些有錢有勢的人雖然顯赫一時，但終歸無聲無息，沒有給曆史留下任何東西。從有可能對人類的思想做出某種貢獻的角度看，從立德、立言的角度看，你們是幸運的。因為從長遠的角度、從曆史的角度考慮，它比股票投資得手對個人對人類帶來的利益會更大。
我還說，你們也可能是不幸的。因為你們中不少人對哲學並無認識、並無愛好，是“拉郎配”。哲學人人可學（作為一種普及的人文教育），但並不是人人能學（作為一門培養哲學家和哲學理論工作者的專業）。如果你們一直站在哲學的門檻外邊，三心二意、無心無意，甚至懷有“抗拒”，四年時間轉眼就完了，一無所得，仍然和剛進校時一樣沒有入門。錄取到哲學係可以是分配的，但哲學興趣是不能分配的。智慧不是硬塞給學生的賣貨的搭頭，它是一種追求，懷著**的熱烈的追求。不過隨著對哲學了解的增多，對哲學的興趣可以逐步培養起來。我們哲學係很多教師包括一些學有所成的教師，從別的係轉來的為數不少，這說明哲學家不是天生的。如果既不了解也不想了解，既無興趣也不培養興趣，這才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