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科學方法論中一直存在著自然主義與反自然主義的兩極對立,20世紀60年代,伴隨著邏輯實證主義的“崩潰”,以及社會科學中自然主義傾向的不斷“衰落”,反自然主義傾向在社會科學中逐漸占據了主導地位。這一境況似乎預示著社會科學中的自然主義已經走到了盡頭。然而,20世紀70年代,在整個思想界對實證主義科學觀進行強烈批判的背景下,當代英國科學哲學家巴斯卡,將實在論與自然主義相結合,以先驗實在論的本體論承諾為基礎,堅持一種有限的自然主義立場,提出一種新的科學實在論——“批判實在論”,這一理論為社會科學中自然主義的複興提供了一種可能。巴斯卡的批判實在論有兩點重要突破:其一,從整體哲學觀念上,將認識論轉向本體論;其二,在本體論領域,由事件和事態轉向產生這些事件與事態的結構(structure)與機製(mechanism)。
總體上看,巴斯卡的批判實在論包括先驗實在論、批判自然主義和解釋性批判三個主要部分。巴斯卡本人希望通過批判實在論來繼承啟蒙運動,以曆史的自我意識和辯證法來消除反理性主義和還原論的理性主義。他本人聲稱,批判實在論掀起了科學哲學的“哥白尼式革命”(Copernican Revolution),尼爾·柯裏(Neil Curry)指出,“巴斯卡”這個名字,甚至可以被認為是“批判實在論”的同義詞。[1]不過客觀地講,批判實在論確實為實證主義觀念影響下的哲學、社會科學及自然科學領域出現的新挑戰,提供了一些合理而有效的回應。本章目的在於,通過對社會科學哲學中“批判實在論”的深入解讀,試圖構築一種能夠有效融合自然主義(實證主義為代表)與反自然主義(以詮釋學為代表)長期對立的對話平台,嚐試以一種全新的“實在”概念超越二者的局限性,從而得以複興社會科學中的自然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