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初涉人世,那麽這一道理更為重要。人人都自視很高,而且最平庸的人自視最高;人人都夢想飛黃騰達,並自以為是非凡天才;個個滿懷希望都想宏圖大展、運籌帷幄。然而閱世曆事,常常看到的卻是希望破滅、宏圖落空。現實是對虛妄想像的一種折磨。因此,要以明智通達為上。抱有最好的願望,卻要做最壞的打算,無論結果如何,都能平心以對。
——巴爾塔沙·葛拉西安:智慧箴言36
公元前433年,伯羅奔尼撒大戰之前,科西拉島(現今科孚島)和希臘城邦科林斯瀕臨戰爭的邊緣,雙方都派遣使者到雅典爭取支持。這場賭注極高,因為誰爭取到雅典的援助就確定誰會取勝,而勝利者對失敗的一方肯定不會留情。
科西拉的代表先行到達,使者一開始就承認科西拉島過去從未幫助過雅典,事實上還與雅典的敵人結盟。雖然他們之間並無任何友誼或恩義相連,現在來到雅典也隻是出於恐懼,擔憂科西拉本身的安危。他唯一能提供的是基於相互利益的結盟:科西拉海軍的規模與實力僅次於雅典,兩個若聯手必定所向無敵,足以威嚇與雅典對峙的城邦斯巴達。科西拉所能效力的僅止於此。
後到的科林斯的代表慷慨陳詞、口若懸河,與科西拉代表平實無華的訴求大相經庭。他一一陳述過去科林斯為雅典所做的一切。他質問如果雅典撇開現在的朋友,拋棄忠實護衛雅典利益的盟友,或許就會撕毀與雅典的盟約。他引用希臘的法律,以及回報科林斯所有義舉的必要。他反複重申科林斯對雅典的眾多貢獻,再三申明對朋友感恩圖報的重要性。
演講完後,雅典人舉行會議商討。在第二輪投票時,他們以壓倒性的票數讚成與科西拉結盟,背棄了科林斯。
曆史記載著雅典人的高貴,然而他們是古希臘最優秀的現實主義者。對他們來說,世界上所有修辭華麗、情感充沛的訴求都抵不過一個合理、實際的有效論證,尤其是可以增強他們力量的論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