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兄世勳書
老成調謝，國事日非。榮中堂於十二月十七日作古，所賴以砥柱中流，維持朝政者，隻有李爵相一人而已。不料自與八國議和，中國蒙絕大損失，爵相深憂國家瓜分之禍，迫於眉睫，挽救無策，遂抱采薪，百藥罔效，竟於昨日與世長辭矣。
目前朝政皆由慶邸一手主持。因直督無勝任之人，特在太後前保弟調補，已奉旨真除，於二月初六交卸山東撫篆，即行入京謝恩。順道祭奠李爵相，於二十謝恩出京，廿二接任直督篆。
一班老友，如徐菊人、阮鬥瞻、蔭午樓等，都來祝賀，謂弟名望與祿位俱隆，將來功業必在李故相之上。此種恭維語調，原屬官場套語，無足輕重，而在我視之，直作黃粱一夢觀耳。何則？朝中公正老臣都已謝世，朝政盡入貴胄之手，弟此次得躋高位者，賴有太後之寵眷耳。
然而慈宮春秋已邁，猶如風中之燭，一旦冰山崩，皇上獨斷朝政，豈肯忘懷昔日之仇？則弟之位置必不保。目前得過且過，太後苟有不測，弟即辭官歸隱，明哲保身，古有明訓。
弟已計之熟矣，特托吾哥留意。家鄉苟有空地。鄰近本宅者，代弟購置，價值不論多寡，唯以能築園林為貴，整備將來退歸林下，親率兒輩蒔花刈草，種竹養魚，以娛晚景，其樂不啻登仙矣。
夫宦海風波，起於俄頃，故宜從速成交。苟有相當基地，即祈繪成草圖，寄來一觀，弟即匯銀與吾哥，就可署券成交也。
譯文
朝中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臣死的死，亡的亡，國家的前景一天不如一天。榮祿中堂於十二月十七日逝世，大清國所賴以維持住朝廷政權的，能在動**艱難的環境中起支柱作用的，就隻剩下李爵帥一個人了。不料自從和八國聯軍議和後，中國蒙受了很大的損失，李爵帥深深地擔憂國家將要被瓜分這種災禍，情況是那麽緊急，迫在眉睫，可又沒有什麽辦法來挽救，於是他也生了一場大病，各種醫藥都沒有什麽效果，竟然在昨天與世長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