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間，山左名臣［1］，自李之芳、董訥而下，實以郭瑞卿為最剛正［2］。當明珠柄政時［3］，行為專恣，朝野多側目。郭剛直性成，嚐於明珠壽日，臚舉其劣跡［4］，列入彈章上之。旋複袖所草疏，乘車至明邸，踵門投刺［5］，明以其素倔強，來謁不易，肅冠帶迎之。及入，長揖不拜，坐移時，故頻頻作引袖狀。明喜問曰：“禦史公近來興致不淺，豈亦其有壽詩見賜乎？”郭曰：“否、否。”探袖出視，乃一彈章。明取讀未畢，郭忽拍案起曰：“郭琇無禮，劾及故人，應受罰。”連引巨觥狂吸之［6］，疾趨而出，座客大駭愕。未幾而廷訊明珠之旨下矣。（徐珂《清稗類鈔》）
注釋
［1］山左：清代對山東的稱謂。
［2］郭瑞卿：名琇，山東即墨人，康熙十九年（1680）進士，曾任吳江知縣、僉都禦史、左都禦史，以敢言著稱。
［3］明珠：字端範，滿洲正黃旗人，葉赫那拉氏。初任侍衛，康熙初升任內務府總管，後任刑部、兵部尚書。曾力主撤藩，為康熙所賞識，調吏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他主持朝政時，與索額圖各樹黨羽，互相傾軋，又賣官鬻爵，為禦史郭琇所彈劾。後複授內大臣，重征噶爾丹叛亂。
［4］臚舉：列舉。臚，陳列。
［5］踵門：親至其門。刺：名片。古代在竹簡上刺上名字，故叫刺。
［6］觥：酒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