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對母親的印象幾乎沒有。因為母親回上海生下我之後，不久就回到了她所選擇的並為之付出青春乃至一生的邊疆小城。一直生活在外公外婆嗬護中的我，曾經以為幸福的家庭就是外公外婆加上我，而母親，則是一個過年過節才回來看看的客人，有沒有都可以。
這種想法根深蒂固地在我腦海中占據了許多年。以至於後來我和母親同在一座城市生活，但彼此之間卻感覺距離很遠。盡管母親有許多次曾試圖解釋什麽，或想像一個真正的母親那樣照顧我，都被我拒絕了。外公外婆的愛不僅充盈了我的童年和少年，而且豐富了我的一生，這已足夠。
直到那天，一個暖暖的下午，我在街上漫不經心地走著。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時，看見一位年輕的母親騎著自行車帶著她幼小的女兒正穿過馬路。臨過馬路前，那個漂亮的小女孩微笑著用手指在媽媽的背上劃著什麽，母親回了一下頭像是問了句什麽，同過頭來時，臉卜**漾著甜甜的笑意。不知怎麽，我的心裏忽然有了一種感動，許多年前那種幸福的感覺又回到我的心中。
一聲尖利的刹車聲以及那位母親駭人的驚叫聲震動了我的心房，我連忙轉過頭，隻見一輛紅色夏利車的碎玻璃撒了一地。剛才那個微笑著的漂亮小女孩像是睡著了，乖乖地躺在離車十多米遠的地方一動也不動，血從她的頭部汩汩流淌而出。而她的母親，則倒在離她七八米遠的地方。那個母親很快有了知覺，她很吃力地抬起頭看了看，之後，竟然向前爬起來。一米、兩米，時間隨著她艱難的爬行變得漫長起來。
她終於沒能靠近女兒，再次垂下頭不再動了。她的衣服上，身邊的地上，滿是斑斑血痕……周圍的人和我一樣呆呆地看到這時，才如夢方醒，有人去打電話報警並叫來了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