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刹住車子的樣子很笨拙，看起來他對自己**這個新潮昂貴的東西並未駕輕就熟。此時他騎跨著車子，一隻腳蹬在馬路牙子上，對她說：
“幹嘛呢？這麽晚了還不回家。”
“關你什麽事。”話一出口她就被自己的嗓音與聲調嚇著了。
“咱倆一個大院的，”他捏了捏鈴鐺，鈴聲在這個時間的半空中回**，引發了幾個上了年紀的人的回憶。“就住你家後頭那個樓。”
“別煩我，我不想說話。”
“巧啊，”他片腿下車，把車子放倒在馬路牙子上，一屁股坐在她身邊，“其實我也不想說話。”
“你輕點兒行不，別磕壞了漆。兒子得心疼死。”她忍不住了還是。
“你看你看，跳戲了啊，‘劇本’裏可沒這詞兒。”他摸出煙點上，“光說我，你呢，你那時候可不抽煙。”她想奪他的煙，也隻是想而已。他歪了頭，把煙吐到行人前行的方向。
“因為你演砸了啊，這段得掐了重來。”他彈了彈煙灰繼續說，“一開始你就出錯了，你說‘關你什麽事’的時候你得衝我翻白眼，這個動作很重要，你知道的，當年我就是被你瞥我那一眼給迷住的，當時我心裏就跟自個兒說，‘就她了，這輩子非她不娶。’”
他記的沒錯。她那時確實白了他一眼，可是時隔二十年之後她被自己的聲音嚇著了。她早就意識到自己老了，但剛才並不是“意識到”，她聽到的，是二十年前的自己告訴此時的自己，“你老了。你怎麽老成這樣了。”
“算了。”她說。“到此為止吧。我都覺得惡心了。”
他沉默片刻，抽完了那隻煙。“我很努力了已經，你不知道我是怎麽弄到那個鈴鐺的，你不知道那玩意兒現在多難找。我是——”
“離吧。”她站起身，“沒什麽意思了，明天就去辦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