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跡足以表現一個人的價值。簡單地說吧,我們該如何透過字跡來察辨一個人的價值呢?
人品端正者,字跡端正;品格低俗者,字跡拙劣;個性堅強者,字跡渾厚;個性軟弱者,其線條極為脆弱,筆力不夠剛健。諸多曆史事實亦顯示,膽識過人者,將主動留下無懈可擊的巨幅書畫。此外,膽大心細之人,則會展現滴水不漏、小心謹慎,卻又渾厚有勁的字跡。
有些人被世人視為俗不可耐,以低俗的興趣為樂。明治以後,當人們尋求俗書之時,盡管西鄉隆盛[14]之流稱不上低俗,我們依然難以認同他的字跡優雅。至於字跡幾乎相似的山岡鐵舟[15],人們則將他的字跡歸入低俗之列。頭山滿[16]的作品也是格局恢宏,卻也歸入低俗之列,免不了遭受嘲諷的下場。
身為一名大人物,勢必會展現大人物應有的字跡,是為西園寺兄,是為岩倉兄。西園寺之特色為風流優雅,岩倉則既不優雅,亦不風流。西園寺兄下筆成章,又寫得一手好字,可惜格局較小。看不到大膽或放膽的大作。關於這一點,再也無人能出副島種臣[17]之右。我們甚至能肯定地說,在德川時期也找不到同類。他不僅充滿藝術氣息,具美術概念,本身更具備高雅的品格。中林梧竹曾師事副島伯爵,然而他隻不過是頂著書法家頭銜的工作者,根本不具備足以成為偉大人物的內涵,隻能算是一種藝人,完全無法與副島伯爵相提並論。我們經常瞧不起那些以一手好字為職業的書法家,他就是同類。換句話說,由於缺乏內涵,因此其價值根本不足為道。
至少過去那些談論政治之人,皆對書法深感興趣,大多數人都擅長書法,並且會為拙劣的字跡感到恥辱。然而,隨著時局的演變,如今這種嗜好已經消失殆盡,話說回來,以書法聞名的一流人士,在中國也找不到了,在日本則掀起一股忽視書道的風潮,不禁令人感慨萬分,正好出了前總理吉田茂[18],為我帶來一些信心。其近作如緒方竹虎[19]之墓,即為佳作。目前,我仍然不見有人寫出能與之匹敵之作。也許他是最後一名書法優秀的政治家吧,在目前的政治家之中,他的存在為我們帶來不少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