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張佩綸書
前月專差齎呈韓國古物八色，並非連城寶物，不過取其吾國曆來罕見耳。得蒙哂納，榮幸榮幸。
弟此次隨居停襄辦軍務，尚稱順手。親友輩來函，都謂欣逢知遇，居停必然日益信任矣。孰知有大謬不然者。夫辦事認真則怨生，事權太重則嫉者眾，聲譽過隆則毀言起，原為古今不易之定理。弟初入居停門下，無權無譽，不招嫉亦不招毀。自隨節駐韓，全權在握，虛聲日重，於是嫉妒者設計離間，毀謗者妄造黑白，謂餘僭越主權，將攘為己有。
居停不加深察，竟信高間讒言，待弟不複如前之信任矣。弟處嫌疑之地，遷升無望，似非所宜。久仰爵帥以甄拔人才為己任，弟雖屬駑駘，吾公卻為當世之伯樂，苟得借重一顧，必得聲價十倍，同列於驊騮之群矣。
弟亟思內調，遇有機會，還祈勿吝口角春風，在帥座前噓植一言，則愛屋及烏，必然錄用也。肅此敬頌升祺，諸維朗照不宣。
譯文
上個月專門派人呈上朝鮮國的八件古物送給您，這些東西並不是價值連城的寶物，隻不過挑選了些我們大清國曆來很少見的東西罷了。承蒙您能夠收下，真是非常榮幸。
弟弟我這次跟隨吳居停到朝鮮，幫助他辦理軍務，還算是比較順利。親戚好友們都來信說我非常幸運，遇到了能夠賞識自己的人，吳居停一定會對我一天比一天地信任的。哪裏知道這種猜測大錯特錯了，事實完全不是這樣。正如人們常說的，辦事認真就會使別人生出怨恨情緒，職權太重就會招致許多人嫉妒，聲譽太高詆毀的言論就會興起，這都是古往今來不會改變的道理啊！弟弟開始在吳居停手下任職時，沒有權力，沒有名譽，既不招人嫉妒也不招人詆毀。自從隨吳軍門駐軍朝鮮以來，手中握有處理全部事情的權力，虛名一天比一天加重，於是有嫉妒心的人設下了離間之計，毀謗我的人不分是非對錯，散布謠言，說我超越本分，越俎代庖，行使軍權，將軍權據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