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又進入這雜遝的人群，a
今天我又聽見這喧囂的聲音，
在這燈光輝煌的夜晚，
我隻是彷徨，我卻想嗚咽。
這是我的故鄉，
但我的故鄉十年來居然大變。
昔日是樸素的農田，
今日也布滿了工廠的雲煙。
現在啊，是黃色的燈光，黃色的燈光，
現在啊，是汽車的聲響，汽車的聲響，
到處啊，是滿麵菜色的中國人，
到處啊，是日本帝國主義的喜氣洋洋。
這帝國主義的支配已完全成形，
民眾隻知道受壓迫但不敢出聲，
任他們榨取，任他們壟斷金融，
民眾啊，隻是用他們的血汗度他們的殘生。
我想到了他們任意地生殺予奪，
我想到一個小孩因攀樹被折斷了胳膊，
我想到了去年本溪湖的事件，
我想到了他們的嗎啡公賣，殺人放火。
火車開了又來，
那門啊合而複開，
夾雜在日本調的中國語聲裏邊，
那旅店的人們隻是呆呆地送往迎來。
我對著塵埃的灰黃，
想到天邊，想到民間，彷徨地默想，
啊，哪一聲汽笛不是帶走無數的血汗，
啊，哪一聲汽笛不是帶來了千萬的刀槍。
千萬的刀槍打入了民眾的身軀，
千萬的刀槍刺入民眾的心上，
民眾總有一天會想到苦痛，
他們那時要舉起旗幟向你們反抗。
“本溪湖行”的聲音揚而複抑，
“大連行”的聲音停而複來，
在這燈光輝煌的夜晚，
心如刀刺地，我隻是彷徨往來。
一九三一年，一月
[1] 奉天，即沈陽市；驛，指火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