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乘著銀灰色的淡淡的薄冥的天光
要靜靜的看月出到青青的北山的麓上
我們蜿蜒地爬上了幽險的山徑 展望
銅幫鐵底的鬆花江頭已圓圓的滾出了橙黃的玉般的月亮
遠遠的連山輕襯著煙紗籠著的浮動的村莊
天際上還如殘存著淺淺的夕陽的餘映
若隱若現的野犬吠聲與風飄相交唱
時時吹送到三五聲定昏的喇叭的返響
木排上的燈火漸漸的表現出他們的纖纖的輕光
大概是木客們啊 正在把酒 高歌 話起了甜蜜的家鄉
沙汀裏時涉著幾個跣足的**舟的兒郎
靜止的白帆 越發灰淡 微迷著 斜依著蒼茫
山窪的夾道上走過了一個擔水桶的鄉人
斷續地激送來山泉中的一聲一聲的打水的動響
山寺的晚鍾徐徐的滑渡在綠茵的梢上
徘徊的野犬對著我們欲吠卻不敢張狂
看不見有飄動的遊人的陰影來往
聽不見有感傷的愛的心搏微微振漾
隻有我們兩個並仰臥在茸茸的青草地上
瞅著流**出一根一根的月亮的光茫
滿城的居人都在嗒嗒的睡著了
怎會有半縷的炊煙從他們屋上出來了
天主堂的塔尖冷冷的遙望著對岸的兵工廠的廢墟的凋零
閃閃的月亮的銀鋒撫弄著水麵的微睡的含笑
所有都是睡了 山也睡了 水也睡了
什麽都是睡了 人也睡了 狗也睡了
隻有我臥仰著撫按著你的心波 莞爾的笑著
啊 好如告訴我們什麽似的消息 山泉的潺潺越發的清楚了
啊 怎又來了一聲晚行人的歸歌調
啊 不會念經的和尚怎又把鍾撞響了
啊 時如浮紗似的走了 如盂蘭盆似地走了
但 不要忘了這草茵 月影 那音波 色浪——
啊 心欲的家鄉
一九二五年五月五日，夜
[1] 北山，在吉林城西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