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補之
買陂塘①、旋栽楊柳,依稀淮岸江浦。東皋嘉雨新痕漲,沙觜②鷺來鷗聚。堪愛處最好是、一川夜月光流渚。無人獨舞。任翠幄張天,柔茵藉③地,酒盡未能去。
青綾被,莫憶金閨④故步。儒冠曾把身誤。弓刀千騎成何事,荒了邵平⑤瓜圃。君試覷。滿青鏡、星星鬢影今如許。功名浪語。便似得班超,封侯萬裏,歸計恐遲暮。
①陂塘:池塘。
②沙觜:從水中突出和陸地相連的沙灘。
③藉:鋪墊。
④金閨:此指朝廷。
⑤邵平:秦朝官員。秦滅後,他在城外種瓜。
【導讀】
此詞為作者貶謫回鄉後居於東山“歸去來園”時所作,描繪出一幅衝淡平和、閑適寧靜的風景畫,表現了厭棄官場、激流勇退的情懷。
晁補之(1053—1110),字無咎,號歸來子,濟州巨野(今山東巨野)人,“蘇門四學士”之一。曾任吏部員外郎、禮部郎中。工書畫,能詩詞,善屬文。其詞格調豪爽,語言清秀曉暢。著有《雞肋集》《晁氏琴趣外篇》等。
東山的一草一木告訴我,村口那株枯萎的古樹,在春風中又重新長出了新芽,仿佛曆盡滄桑後,回到家鄉的我。
我在東山築屋而居。春天,向鄰人買了一方池塘,沿著池畔栽上楊柳。那些碧綠柔軟的枝條,就著一麵池水梳理長長的秀發,她們嫵媚含羞的樣子,讓人想起淮河兩岸飄垂的萬千絲絛。
一場酥雨後,河水漲了起來。嫩綠的水草在岸邊迎風招手,引來了成群的鷗鷺,它們自在地起起落落,在藍天碧水上開出了白色的花朵。最迷人的,是一輪明月朗照東山時,如水的月輝輕輕流瀉,沙洲上一片幽夢般的清冷。
大地的舞台上,沒有獨舞的孤寂,所有草木都是春天的主角。垂柳張開綠色的帳幔,它要撐出一個綠色王國也沒有人管;草地鋪開柔軟的絨席,它要鋪到天邊去也無人阻攔。我坐在池塘邊,提著一壺酒自斟自飲,直到滿天星光把空壺重新裝滿,我也久久不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