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
鬧花①深處層樓,畫簾半卷東風軟。春歸翠陌,平莎②茸嫩,垂楊金淺。遲日③催花,淡雲閣雨④,輕寒輕暖。恨芳菲世界,遊人未賞,都付與、鶯和燕。
寂寞憑高念遠。向南樓、一聲歸雁。金釵鬥草,青絲勒馬,風流雲散。羅綬分香,翠綃封淚,幾多幽怨。正銷魂,又是疏煙淡月,子規⑤聲斷。
①鬧花:繁花。
②莎:莎草,長於原野沙地。
③遲日:春日。
④閣雨:停雨。
⑤子規:杜鵑鳥的別名。
【導讀】
此詞借春日旖旎的景色,抒發閨中寂寞、離愁別恨,以及詞人憂時傷國的情懷。
陳亮(1143—1194)原名汝能,字同甫,號龍川,婺州永康(今屬浙江)人。紹熙四年(1193)光宗策進士第一,狀元。授簽書建康府判官公事,未行而卒,諡號文毅。詞作豪放,存有《龍川詞》等。
一座寂寞的小樓,羞澀地掩映在繁花深處,不敢揭開綠色的麵紗,隻任柔軟的春風,半卷起畫著仕女的繡簾,生怕泄露了芳菲的心事。
春天又在野外鋪開翠綠的地毯;嫩綠的莎草,正一個勁地抽長細軟的芽尖;而沙堤上的春柳,已織出一條嫩黃的紗衣,遠遠看去,仿佛一個清淺的雲夢。春風的手,把尚在沉睡的花兒一朵朵搖醒;孩子氣的藍天,一會兒牧雲,一會兒收雨,於是正在褪換羽衣的鳥雀們,剛覺得有些暖,忽而又覺得有些寒。
隻是這滿眼的姹紫嫣紅,深鎖於一座寂寞的空城。她等不到那雙深情的眼眸,隻將芳菲的容顏,交付給了喧鬧的黃鶯和春燕。
登上高樓,遙望那比蔓延的春草還要遠的遠方,卻被南樓外一隻歸雁的鳴聲,折斷了視線。昔年那個明媚的春日,仿佛又回到了眼前:我拔下金釵玩鬥草遊戲,你牽著一匹青絲絡頭的馬兒,微笑著倚馬等待。一朝分別後,卻如風中的流雲,杳然不知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