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台。夕陽西下幾時回?
無可奈何①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②獨徘徊。
①無可奈何:不得已,沒有辦法。
②香徑:帶著幽香的園中小徑。
【導讀】
這首詞以通俗清麗的語言,通過對景物的詠歎,將傷今惜時和懷舊之感交織在一起,意蘊深沉,隱含著耐人尋味的哲理。
晏殊(991—1055),字同叔,撫州臨川(今江西南昌)人,十四歲以神童入試,賜進士出身。官至右諫議大夫、集賢殿大學士、同平章事兼樞密使等職,死後諡元獻,世稱晏元獻。與其子晏幾道,被稱為“大晏”和“小晏”。存世有《珠玉詞》及清人所輯《晏元獻遺文》。
一隻素白的纖手,撫過古琴,彈落了一地山澗的泉水。一闋墨跡未幹的新詞,按住了春天的韻腳,在樂曲的流泉裏,被明媚地唱響。詞人端起酒杯,一仰脖,飲盡這醉人的春光。遠山,在樓台外銜著一湖春江水,與他含笑對飲。
依稀,還是去年的天氣。庭院裏的桃樹梨樹,循著去年的記憶,綻開一樹又一樹桃紅和梨白,把一束又一束溫軟的花香,連同一道煦暖的陽光,穿過舊日的亭台,染遍了每一寸正在蘇醒的大地。
喜歡在春日裏散步的夕陽,戀戀不舍地,滑落到了群山的另一麵。它留下漫天晚霞作為信物,預約了明日的長空,作為歸來的紅箋。
春花易老,更何況,春風調皮的手掌,貪戀她們嬌紅的臉頰,輕輕撫一遍,禁不住又撫一遍,片片花瓣終於無奈地飄離枝頭,飛滿一地憔悴的落紅。兩隻似曾相識的燕子,銜著一嘴泥草,快樂地飛回熟悉的屋簷。它們漆黑的羽衣和尖喙,曾在去年相同的時日,迎接過詞人目光的撫摸。
此刻,芳菲的小園裏,一條落英繽紛的幽香小徑,匯集了所有春天的詞語。在小徑上徘徊的詞人,想起易逝的時光和他老去的流年,不覺長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