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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莎行·郴州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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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觀

霧失樓台,月迷津渡①。桃源望斷無尋處。可堪②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裏斜陽暮。

驛寄梅花,魚傳尺素③。砌成此恨無重數。郴江幸自④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

①津渡:渡口。

②可堪:哪堪,受不住。

③魚傳尺素:傳遞書信。也表示接到朋友的問候。

④幸自:本自,本來是。

【導讀】

這首詞是作者貶到郴州時所作,全詞以委婉曲折的筆法,抒寫了失意人的淒苦和哀怨的心情,流露了對現實政治的不滿。

一場大霧,席卷了過來。抬眼望去,高高的亭閣樓台,已消隱在謎一樣的茫茫白霧中不知所蹤。遠處有黃昏的笛聲清脆地傳來,刺破了這一幅乳白的宣紙。

河岸邊的渡口,應該有桃花的倩影,此刻已迷失不見,隻隱隱約約看見半個昏黃的月亮,在朦朧中現出半張濁黃的臉龐,在尋覓那隻停泊在渡口的小舟,是否已解開了啟程的纜繩。

也許,雲遮霧罩的深處,隱藏著桃花源的入口。但望斷蒼茫遠景,視線裏隻有一片混沌的雲煙,那個怡然不知有漢的理想國土,是一個夢,在我孤寂的枕邊。

春寒像一條遊蛇,鑽進了我獨居的館舍。孤館淒冷,我緊閉軒窗,也緊閉了一顆失意的心。天已將暮,斜陽戀戀不舍地收回了微溫的光芒,一隻杜鵑的啼鳴打濕了春天的山野,一會兒在窗外,一會兒又去了遠方。

案幾上的梅花猶自襲來一縷殘香,我知道她遺留著你的指紋,從驛道上輾轉多日,才捎來這一枝江南春天的情意。那封拆開的信,仍在燈下靜靜地攤開你的每一聲叮嚀。我看了一遍又一遍,讀了一回又一回,還是沒有流盡眼角的淚水。

那日複一日的惆悵和離恨啊,堆積起一座堅硬的高牆。我多想開出一屏如錦的春花,偎在牆頭,守望春風,守望一個嶄新季節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