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幾道
紅葉黃花秋意晚,千裏念行客。飛雲過盡,歸鴻無信,何處寄書得?
淚彈不盡當窗滴,就硯旋研墨①。漸寫到別來②,此情深處,紅箋為無色。
①就硯旋研墨:眼淚滴到硯中,就用它來研墨。
②別來:別後。
【導讀】
此詞寫女子思念遠方的遊子,和淚研墨寫信的情景。全詞語言質樸,感情真摯自然,不事雕琢卻也真切感人。
秋寒轉眼就來了。他鄉的夜,也這樣淒冷嗎?
你走後,秋天就成了楓樹的舞台。它們站在送別你的路口,每一片葉子的手掌都舉著小小的火把,溫暖著你走過的腳印。窗下的那一叢黃**,開在落日的斜暉裏,比去年更為明媚動人,沒有你後,卻越美麗,越淒婉。
你走後的每一個黃昏,我都祈禱能望斷千山萬水,送給你一句思念的叮嚀。隻是,寂寥的長空裏,所有路過的雲都已遠去,不知道哪一朵,飄去了你的方向;每一隻飛來的雁,都沒有捎來你的消息,隻飄落幾片如雪的羽毛,慰藉我的失意。我寫給你那麽多的書信,哪裏,是它們該去的遠方?
一滴淚,落下來,在你曾經寫詩的窗前。又一滴落下來,流成一條止不住的小溪。索性就著眼淚研墨,攤開一紙紅箋,再寫一封信給你——明知無從寄。
墨已漸濃,毫筆卻微顫不已。紅箋小字緩緩訴說著我們的故事,從邂逅在多雨的江南,直到你離開後,這許多的相思。
深情竟是一杯蝕人的酒,狠狠地把我灌醉。如雨的清淚,落在曾經的往事裏,打濕了那一頁鮮豔的紅。淚眼模糊中,紅箋已無色,如昨夜清寒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