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白話夜雨秋燈錄(全4冊)

郝騰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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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枕邊母夜叉悲啼,河東獅子吼叫,能使錚錚鐵漢聞風喪膽,怨沒有仙女杜蘭香重到人間來。可是每每聽到我故鄉的父老鄉親談及郝總兵的事跡,未嚐不使人興奮得眉飛色舞。

郝總兵是登州人,世代擅長習武,姓郝名騰蛟,字春霆,青壯年時進武學堂學藝然後考取武舉人,對待父母極為孝敬。他力大無比,兩臂能拉開鐵胎弓,箭無虛發,如此高超的箭術得到著名武術大師僧耳的真傳。他相貌雖文靜如處女,可是路見不平就一聲吼,動不動就要拔刀相助,怒目橫眉那些奸惡小人。家中貧窮難耐,卻不輕易開口求人,有時捕獵飛禽走獸,有時上山林砍柴,供一日三餐養家糊口。但是本地人有窘迫困難的事來求告,郝騰蛟總是可以慷慨相助。因為他東斫西斫就像三國時的俠義之士楊阿若,人們就算感激他,卻也厭惡他的蠻橫,因此年齡雖然已二十五歲,卻沒有人敢把女兒嫁給他。

那時正逢禮部已定下武舉人會考時期,郝騰蛟也整裝待發想前去參加比試。由於貧窮,沒有坐騎,又沒有仆役,郝騰蛟就用雨蓋裹住被窩和弓箭刀戟一齊背在肩上,把米麥豆粟蒸饃饃等安放在腰裹裏,登堂拜別父母。父母臨別告誡他說:“兒的功名倒不需多慮,可擔憂的是你性格不夠純正,喜歡多管閑事。如果在京城地麵惹了禍,嚴重的要丟腦袋,程度輕的要充軍邊疆。”說罷老淚橫流,郝騰蛟也很感動,哭泣著表示已明白要痛改前非。父母幫他解開衣服,親自在他左手臂上刺字,內容是:“忠則名揚,忍則氣降。好好勤職,報答君王。不要闖禍,連累高堂。”刺完後就用朱紅狠狠地塗抹,讓它深入肌膚,這樣過後郝騰蛟就徒步遠行。

走過武定接近德州地麵,山雨驟然間暴下,郝騰蛟的行裝被淋漓沾濡。遠看山後有座古廟,慌忙奔入暫且避雨,計劃等天晴後再趕路。等了很久,雨聲依然淅瀝,天色已暗,於是就決定在廟中住宿一夜。環視古廟,到處斷壁頹垣,環堵蕭然,神鬼木像都露天放著,隻有當中一座佛殿還能勉勉強強遮風蔽雨。香爐案上堆滿塵土,還夾雜著蠟燭流淌過後流下的眼淚。郝騰蛟抽刀鏟削一遍,把供桌當做床,然後對著神像再拜行禮,祈禱後高坐在上,狼吞虎咽口袋裏的幹糧,背靠著行裝安心閉目養神。夜深時一覺不知被什麽驚醒過來,看到月色皎潔,兩邊廊下鬼判官表情猙獰可怖,像要抓人,但是郝騰蛟心裏也並不覺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