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草堂，喬雪虹見天色還不算晚，就想去淩教授家看看。淩家正好在浣花溪旁，背靠著那一片繁茂的銀杏樹，淩教授是西南美院教授，巴蜀有名的大畫家兼書法家。喬家兄妹都在跟淩之軒學書法，淩教授和他的外甥女也是成都市唯一知道他們兄妹關係的人。對於正派和善良的知識份子，根本不用擔心他們會做什麽出賣良心的事。
淩家小院是一座典型的川西民居，青瓦白牆，紅漆木柱，飛起的簷角在夕陽餘暉的映襯下顯得古樸自然，雕花木窗在暮色中卻已看不清晰。聞到窗後的廚房裏散發出一陣陣撲鼻的香味，喬雪虹心想淩教授又在下廚了，今晚準能大快朵頤！
果然，淩之軒一看女弟子來了，就高興得叫起來，“我在做東坡肘子，你鼻子真尖！”
當這道巴蜀名菜搬上桌時，淩之軒的外甥女方雨晴也回來了，她就在城東區中心小學當教師，剛才喬雪虹在應付歐陽文的同事們盤問時，所得靈感便源於此。
“哎呀，你來了！真想死我了！”方雨晴隔著桌子就擁抱起她來。
“為啥想我？”喬雪虹像大姐姐一樣微笑著，“是不是又遇到難辦的事兒了？”
“說對了！”方雨晴悄悄瞥了淩之軒一眼，“飯後我再向你匯報。”
喬雪虹可不想跟這小妮子糾纏，她來這兒是想摸摸淩之軒的底。淩教授是成都名流，他家也是個文化沙龍，軍政人員時常慕名而來，索字買畫。省主席王陵基也曾受蔣介石之托，專門來這兒拜訪過，可見淩之軒地位之高。喬雪虹想爭取淩教授，也想聽聽他對時局的看法。策反工作若想依靠進步人士，爭取國民黨軍隊裏的有識之士，以及有威信和正義感的上層軍官，創造武裝起義的有利條件，淩教授興許是個得力的幫手。
話題扯到這上麵，淩之軒的回答挺幹脆。“老蔣氣數已盡。我看呀，陳布雷自殺前留下的四個字，就是最好的寫照：油盡燈枯，活脫脫畫出了蔣家王朝的末日！”